斯里兰卡位于南亚大陆东南方，是一个以茶叶产业而闻名的岛国。作为世界三大茶产国之一，斯里兰卡的经济严重依赖于茶叶出口。其中，斯里兰卡红茶是其最重要的出口产品。
然而，在过去几年，斯里兰卡茶叶出口受挫，茶叶产值大幅下降，同时又遭遇了全国性通货膨胀，外汇储备枯竭，经济发展面临着严重威胁，为这个以茶叶而闻名的小国发展投下了一层阴影。
今天，我们来解读斯里兰卡与茶叶的渊源以及遭遇的困境和挑战。
斯里兰卡中部康提附近的茶园，多为山麓丘陵地貌，受海洋季风影响小，出产的红茶茶色碧透，茶香浓郁，是斯里兰卡红茶的典型品类↓
图：Bernard Gagnon
01 与茶结缘
斯里兰卡是一个形状类似梨形的岛国，被雅称为印度洋之眼。斯里兰卡整个岛屿位于印度洋东部，东面濒临孟加拉湾，和孟加拉国、缅甸等国家隔海相望。
斯里兰卡地缘区位图↓
斯里兰卡的中部和南部是高原和山地，属于热带雨林气候。北部和沿海地区则是平原，属于热带草原气候。斯里兰卡全年气温较高，降雨充沛，每年降雨量超过1000毫米，西部地区更是达到2000~3000毫米，这种温暖湿润的气候非常有利于茶树的生长。
斯里兰卡干湿区分布和灌溉区地图：其中中南部山地年降雨量超过2000mm，形成了连片的湿润区，斯里兰卡红茶的主要产区即位于此↓
斯里兰卡的茶树最早于1820年由英国人引入，并在1867年实现商业化茶叶生产。其中最著名的茶叶品种是斯里兰卡红茶，也称为锡兰红茶，包括乌巴茶、汀布拉茶和努沃勒埃利耶茶等品类。
乌巴茶产自斯里兰卡中部山脉东侧的高地，以其香醇的味道和浓烈的气息而著称。通常用于早餐茶，也适合用来冲泡奶茶。另一重要品种是汀布拉茶，又称为顶普拉茶，产自斯里兰卡中部山脉西侧。
如图是位于斯里兰卡中部山脉的亚当峰，山峰呈圆锥形，海拔高达2243米，是斯里兰卡著名的圣山，在中部山脉建设有众多国家公园和森林保护区，这里的植被以热带雨林为主，在山坡和山麓地带则分布着大量的茶园↓
图：Bernard Gagnon
努沃勒埃利耶位于海拔1900米的高原地区，海拔中等，这里出产的努沃勒埃利耶红茶有一种清新的柑橘香气↓
图：Vyacheslav Argenberg
除了这些原生态的红茶外，还有在斯里兰卡红茶基础上进行调味的红茶。这些调味红茶通常会在斯里兰卡红茶中添加若干天然或人工制造的香料和香草，以满足更多人群的口味需求。由于斯里兰卡盛产水果，人们也会在茶叶中加入水果，形成了多种风味的水果茶，常添加的水果包括苹果、柠檬、木薯等。
以斯里兰卡红茶为基础，还衍生出许多红茶饮品，如泡沫红茶和咖啡红茶。泡沫红茶是在斯里兰卡红茶中加入果糖糖浆，摇匀并加入冰块制成的，具有浓厚的泡沫。咖啡红茶是在斯里兰卡红茶中加入陪炒过的决明子调味而成，因其与咖啡相似的味道而得名。
两个多世纪以来，斯里兰卡发展起来了较为成熟的茶产业，茶叶产值仅次于中国、印度，位列世界第三大茶产国。斯里兰卡拥有7个繁荣的茶产区，522家私营和国营茶厂，全国有50万农户参与茶叶产销，茶叶年产值可达数十亿美元，茶叶产业已成为全国重要的经济部门。
斯里兰卡康提地区的茶厂，工人们在茶叶加工车间摊晾茶叶。采摘后的茶叶含水量较高，此时还不能直接加工，需要将其均匀摊晾，通常需要自然萎凋6-8小时，并翻动3-4次，让茶叶的香味逐渐散发出来↓
图：Stephen Rajan
斯里兰卡红茶优良的品质为其在全球范围内带来声誉，并在众多国家受到青睐。每年，斯里兰卡生产约3亿公斤茶叶产品，其中95%以上用于出口贸易，占全球茶叶总产量的5%。
斯里兰卡茶叶的年出口额高达13亿美元，茶叶出口成为斯里兰卡主要的外汇收入来源之一，并为超过200万斯里兰卡人提供收入，为促进斯里兰卡社会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然而国际市场的不稳定因素随时发酵，为斯里兰卡茶叶出口带来了诸多不确定性。
02 茶叶困境
自2019年以来，受到新冠疫情蔓延和俄乌冲突加剧的影响，全球范围内对茶叶的需求下降，斯里兰卡茶叶出口量大幅减少。
斯里兰卡最大的茶叶出口市场包括阿联酋、伊拉克和俄罗斯等国家，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冲突对这些市场造成了重大影响，因为两国均是斯里兰卡茶叶的重要客户。
斯里兰卡出口的茶叶，外包装袋印有“斯里兰卡出产的茶叶”以及专利号数字，茶叶打包后即可装箱出口海外↓
图：Balou46.
俄罗斯是斯里兰卡茶叶的第二大市场，在俄乌冲突影响下，俄罗斯的进口量下降。俄罗斯通常每年购买2000万公斤斯里兰卡茶叶，而在2022年比2021年减少了200万公斤。乌克兰在2021年购买了四百二十万公斤，但在2022年几乎没有购买。导致斯里兰卡对独联体国家茶叶出口量剧烈下降。
2022年对斯里兰卡茶叶产业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一年。
尽管2022年斯里兰卡气候条件较好，但茶叶产量创下新世纪以来的最低水平，年产量仅为2.52亿公斤，远低于2021年的2.99亿公斤，其中2022年第一季度减少到6370万公斤，为1991年以来的最低值。
全年茶叶出口量降至2.5亿公斤，比2021年下降13%，出口创汇12.7亿美元，较2021年下降4.5%，茶叶出口已降至 25 年来的最低点。
从2019年以来，斯里兰卡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截至2022年，斯里兰卡总计有86亿美元的外债到期，导致其剩余的外汇不足19亿美元，无法支付这些外债。因此，2022年4月，斯里兰卡政府宣布违约，这也是自1948年独立以来，斯里兰卡历史上首次发生主权违约。
斯里兰卡政府债务与GDP占比示意图，从2019年之后债务占比快速增长，并突破100%大关↓
数据：Central Bank of Sri Lanka
经济危机对整个社会产生了反向影响，由于缺少外汇，导致石油燃料等出现短缺，严重影响生产经营和物流贸易。
斯里兰卡科伦坡街头的三轮摩托车，其燃油消耗更少，是当地主要的市内交通工具，后面高耸的是建于20世纪初的可汗钟楼。燃料紧缺之下，很多大型车辆停摆，摩托车发挥了重要作用↓
图：Jorge Láscar
为了减轻外汇压力，斯里兰卡政府从2021年4月29日起禁止进口化肥和其他农用化学品。虽然这一举措节省了相关农用化学品的外汇开支，但也导致农产品产量急剧下降。前 6 个月稻米产量下降 20%，扭转了此前实现的稻米生产自给自足的局面。化肥禁令致使茶叶产量下降，造成了约 4.25 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很多地方的产量下降了一半。
由于长时间的停电，许多茶叶无法及时加工导致枯萎变质，茶叶产量和质量均出现下降，众多茶厂的运营面临困境。
茶叶原料从鲜叶分拣到原料加工，已部分实现自动化工艺流程生产，这需要有效的电力和能源保障，如图是斯里兰卡努沃勒埃利耶地区茶厂生产车间↓
图：A.Savin
此外，越南和印度的茶叶也对斯里兰卡茶叶出口产生了冲击。内忧外患之下，斯里兰卡茶叶产业迎来至暗时刻，印度洋之眼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03 内外兼修
面对困境，斯里兰卡没有止步不前。
随着全球疫情的缓和，斯里兰卡加快在全球主要茶叶市场展开推广活动，特别是中东地区和欧洲地区，这两个地区加起来占到斯里兰卡八成的茶叶出口份额。
2022年斯里兰卡向全球148个国家出口了2.5亿公斤茶叶，第一位的出口目的地是中东和北非地区，其次是俄罗斯/独联体和英国/欧洲地区，如下为出口地区占比地图↓
从十九世纪以来，斯里兰卡低矮茶树叶的卓越外观和醇香口感一直在中东和北非地区茶叶消费者中享有盛誉，中东和北非地区由此成为斯里兰卡茶叶最重要的出口目的地，占据斯里兰卡茶叶出口的一半以上，其中阿联酋是一个重要的核心。
中东阿拉伯地区大多使用玻璃茶杯，杯身较小，通常容量在150到200毫升之间，茶漏则一般使用金属制成↓
图：Nikita Dongre
阿联酋既是斯里兰卡第三大茶叶出口市场，也是斯里兰卡茶叶出口的重要中转枢纽，斯里兰卡红茶在此重新包装并分销到中东和北非地区的其他国家。
为了扩大斯里兰卡红茶在国际市场上的份额，斯里兰卡开展了茶叶产品促销活动。为此，斯里兰卡成立了专门的茶叶委员会，在阿联酋、沙特阿拉伯等地进行推广，并计划在欧洲等国家和地区继续扩大推广。
通过政府推动的方式，进一步提升斯里兰卡红茶的市场美誉度，以期获得更大的出口份额。
斯里兰卡有200多万茶叶从业人员，其中70%来自小农户家庭，气候变化对茶叶的不利影响会直接影响斯里兰卡经济增长。
为此，斯里兰卡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务实行动，恢复燃料进口并稳定化肥供应，为茶园和茶厂提供更好的物资支持。
与此同时，斯里兰卡也在着力扩大茶叶产量，提高茶叶质量。
斯里兰卡面临的最大威胁之一是水疱枯萎病，特别是在雨季。这种疾病会侵袭茶树，影响茶叶的质量，而且随着气候的变化，发病频率有增加的趋势。
茶叶水疱枯萎病的症状，其范围包括上叶表面的黄斑到下叶表面的成熟白色发芽水泡，并在整个叶片表面出现褐色坏死性叶斑，如下图中央的茶叶所示↓
图：Natheshan1993.
为了应对这种变化带来的不利影响，斯里兰卡茶叶研究所和联合国粮农组织以及国际原子能机构进行了技术合作，开发了一种通过诱导诱变的方式培养出适应性强的新茶叶品种，从而提高茶叶品种多样性，以应对湿度变化、高温和干旱等不利气候条件。
这项技术已经进行了一期相关实验研究，旨在通过这种方式提高斯里兰卡茶叶生产稳定性，并提升茶叶在国际市场上的品质地位。
努沃勒埃利耶地区的茶叶种植园景观，优质的茶叶色彩葱翠，叶片饱满厚实，对湿度变化适应性更强↓
图：Najath Nazar
2023年，斯里兰卡产业委员会预计茶叶产量将恢复到2.9亿公斤，出口量将达到2.75亿公斤。即便在国际市场竞争更加激烈的情况下，斯里兰卡仍有机会拓展更大的市场份额，并为众多国家的消费者带来更高品质的红茶产品，为国家经济复苏做出贡献。
结语
两百多年来，斯里兰卡和茶结下了不解之缘，也在茶叶产业的道路上不断践行，其间有辉煌也有困境，有坚持也有苦涩。
印度洋浪花朵朵，热带雨林茶树飘香。岁月流逝，一代代茶树老去，一代代茶人守望，塑造了斯里兰卡深厚的茶叶情怀。时代也许会辜负于它，但不轻言放弃，未来仍然充满着希望。